《那些死亡教我如何活》:人生總有個由他人來收尾的句點

這陣子整理書櫃，發現架上有本吸引我的書「那些死亡教我如何活」，並不記得有買過這本書，或許是父親或朋友塞給我卻忘了讀的書吧。書是由日本人所寫，題材非常特殊，作者特掃隊長是名專司「特殊清掃」工作的從業人員。你或許好奇甚麼是「特殊清掃」，其實也不神秘，就是替往生者居住清潔打掃的人員，只不過死亡並不總是善終，有時上吊、割腕或暴斃，也不總在床上，有時浴室、廚房或車上。也正因為這工作會接觸到往生者隱私，也會與其親友交流，因此拼湊往生者的故事就成了在所難免的一定。

書不厚，文字易讀，以我的速度不到三小時就讀完了，卻招來了些許惆悵，且久久不去。

我們都會說人是群居動物，但當代社會的群居和部落的群居總有些差異，或許是因為群居成了城市，人群的密度變高，於是在乎起了隱私，如果又正好沒有同居者，就成了群居中的獨居者。在當代社會裡的人雖然稱得上的是群居，但獨自居住的人卻不在少數，有些是年輕的上班族，有些則是中年未婚的單身男女，有些則是獨自居住的孤獨老人。這些獨居者因為沒有同居人，所以不會在第一時間被發現遺體，絕大多數都是腐敗溶化的臭味溢出屋外，才被鄰居或是房東發現。

警察自是先處理遺體的執行者，帶走已經不堪入目的遺體後，特掃人員就會入內評估清潔報價，與親屬達成共識之後就會開始。蒼蠅、蛆蟲、惡臭、黏液早已是基本款，偶而遺體日久，腐壞人體所溶解而成的液體還侵入了地板或牆壁，那臭味更是難以清除，甚至得更換建材才能復原生活環境。作者特掃隊長就是將這門工作的經歷上網打作部落格，隨後出版社挑選了幾篇文章，出了我手上的這本書。

在本書的案例中，大多數案例都是社會邊緣人。我印象最為深刻的是一名與家庭斷了聯繫的勞工父親，因為多年前染上賭博的惡習，所以欠債欠到逃家，等到被發現屍體時，處在河邊的一輛報廢車上。伴隨大量蒼蠅蛆蟲的不是別的，正式滿滿的柏青哥、賽馬、樂透等雜誌、廣告或研究，往生者到人生的最後時刻仍想著靠賭博發大財。除了感謝自己從未染上過賭博之外，也慶幸從小父母對我的教育連怡情小賭也不寬容，也感嘆賭癮對人的危害。就算有金山銀山都會敗在手上，更何況連生活都不寬裕的勞工階級可發財夢如此誘人又要如何拒絕? 我想起從前每天在公立圖書館都能看到的某位阿伯，他都會固定拿著樂透的歷史中獎號碼，在閱覽桌上研究下棋的號碼可能是多少，我真的從未看過如此認真研讀和作筆記的阿伯，甚至比許多教授在應付論文還認真。但我沒聽過那附近的投注站開過獎，想來阿伯如果尚未過世，可能到現在仍在努力。

這種清潔工作除了專業性讓常人無法從事之外，那股惡臭和低賤的感受讓多數親友難以忍耐。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誰也沒能有全然把握能接觸這類環境。書中有對夫婦死了兒子，但夫婦卻堅持與特掃隊長待在同一室內，並衷心感謝他為兒子清潔所作的一切，還給了對方十足的祝福。有個單身女強人過世後，卻來了個帶著兒子的父親替她善後，還嘗試清潔起了現場，這令特掃隊長相當好奇他們的關係。原來這位女強人曾經在多年前，償還這名父親當時在外的生意債，因此這名父親覺得大恩難報，這次才帶著小兒子來報恩。

這本書讀來有些令人感傷，卻也十分溫暖。在許多冷眼冷言又令人心寒的親屬前，哪怕只是多接觸一秒都能感受到社會那瀕臨零度的冷漠。但社會並不只是如此，有許多人努力地的想要活著，無論是單身上班族、中年獨身或是晚年孤老者皆同。在書中的描述，你會見到許多往生者曾經努力求生，卻被社會給放棄、被親友給放棄，最後只得連自己也跟著放棄。雖說結果令人負面，但看著充滿負面的故事中，偶而出現個溫暖人心的親友、警察或路人，或是任何人一句暖心的話，都能喚醒我們對於社會的熱情，也激勵了我們努力活下去的渴望。

改變未來或許很難，但不從今天開始改變，明天是不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