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李維菁:一種屬於老公主的嘮叨

聽說李維菁過世了，好像是癌症。

沒讀過，但《老派約會之必要》在書店中看過幾次，也聽過朋友提起幾次，雖掛在了心上，卻從未排進待讀清單中。那天在台北車站的誠品大門遇見了幾本李維菁。緣分使然，將邂逅打包回家，細細品味她的香氣。

人們總稱讚齋主我讀很多書，我總假惺惺又謙虛的說沒有沒有，但心裡卻知道自己真的遠遠不夠，至少在小說、詩集和散文絕對稱得上匱乏。

讀了《老派約會之必要》和《我是許涼涼》，很是喜歡。

李維菁有種特殊的少女情懷，是真是假不重要，重要的是符合我心中對於女人的認知，字裡行間所透漏的公主浪漫氣息，恰似我所認識的女人們。

齋主我認為天底下所有女人都想當公主。有些人天生看起來就像是公主，剛好後天又有成為公主的條件，而有些人無論先天還是後天都沒有公主的資質，眼巴巴的看著公主被眾星拱月，只得說自己從來不想當公主。在這女權主義當道的政治正確氛圍中，無論男人還是女人公開說「女人想當公主」，都要冒上不少的形象風險。

李維菁的書，有種屬於老公主的嘮叨。

女人很嘮叨，在不同年齡總有著不同的牢騷噴發。尋常男人的職責就是當個笑面迎人又同仇敵愾的垃圾桶，但作為不凡男人，則是時時刻刻享受著屬於女人特有的嘮叨。少女總抱怨些小情小愛的陰錯陽差，工作後主管們的紛紛擾擾成了主題，感受到年齡危機後開始擔心年華老去，熟了以後則是成天疑神疑鬼，好像全世界都是敵人。唯一特別的，就是資深少女的抱怨。

齋主曾聽女友說，社會上有種女人，過去是公主，現在雖然老了，卻仍保有公主的生活條件。因此人際或文化關係上，她仍能是大家願意承認的公主，沒有人會當面戳破這層薄紗，那是屬於公主獨有的尊嚴和榮譽。

我們所讀過的公主故事，無一不是她們少女時代的歷史。無論是白雪公主吃下毒蘋果、茉莉公主乘飛毯還有艾莎蓋起冰雪城堡，哪個不是少女時期的公主樣貌呢? 當你談到公主時，似乎她們永遠不會老，只會持續是個少女姿態，有著少女的美貌，甚至還有少女獨有的浪漫。畢竟誰也不會把中年時與李隆基一起搞政變的太平老公主，當作與小美人魚一樣的公主。

公主是永遠的少女，久了就成了資深少女，或老公主。

正巧李維菁沒有結婚步入家庭，這種公主情懷就成了文字。

兩本書的故事中，不斷出現的主題是「時間」，有些感嘆時間讓女人變得不像女人，有些感嘆那些不可逆的年齡差距，還有些感嘆連時間也刷不乾淨的傷痕。配合李維菁獨特的城市少女情懷，屬於女人的各種面向就呈現在我們眼前。有些女人傲嬌而不坦承，有些女人直率而總是後悔，有些女人隱忍卻又不甘，還有些女人恐懼卻裝作勇敢。同樣的嘮叨若由真正年齡意義上的少女來描述，還真沒有李維菁這種資深少女來得有味。

你能感受到少女對這世界的愛、對男人的愛以及對現實的無奈；同時你也觸及了一個資深少女對這世界的恨、對男人的恨、對現實的理解，以及隱含在那恨中滿滿的真愛。

多麼浪漫而又觸動人心的文字。可惜李維菁就這樣離去，我想看六十歲的她，會為我們帶來怎樣的感受，是否還是個資深少女? 還是會變成對世事紛擾全釋然的淡定女士，可惜這問題再也沒有機會知道。

我會珍惜我們的邂逅，以及在文字上的淡淡公主香。

謝謝。

PS.《生活是甜蜜》和《有型的豬小姐》找機會繼續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