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眾所懼怕的虛無魔鬼



台灣曾經有段日子很流行靈異節目,甚至有些節目還會到鬼屋拍外景,在一些其實也沒幾個人知道到底是真還是假。總之就請了美女外景主持人再加上幾個號稱通達靈學的老師開始在黑漆漆的地方錄影,然後明明甚麼都沒有看到,就開始表演很害怕的樣子,並且有時候就算看到了甚麼,其實也多半是自己嚇自己。問題來了? 為什麼我們要害怕自己看不到的東西?

相較於已知的威脅,人類其實對於未知的事物有著更多的恐懼,不過這也並不難以理解,所謂的已知威脅可以建立在理性上面,我們可以透過合理的統計至少進行理性的防範。但是人類所未知的事物在我們的觀點上面遠遠多過我們已知的東西,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們對於未知的恐懼會被無限的放大。


康斯坦丁的撒旦形象



關於宗教上面的操作是比較清楚的,早期各家宗教都會有個絕對的大反派,幾乎掌管著所有的邪惡力量,基督信仰的撒旦就是最好的例子,所有出現的邪惡若是沒有辦法解釋的時候,就會需要用撒旦來做個說法。例如有個殺人如麻的罪犯,如果大家沒有辦法說明為什麼他會如此大逆不道時,有人會認為是社會的常態,就會造成民眾的恐慌,為了安撫這樣的情緒就出現了因為惡魔附身而造成的亂象,透過這樣的解釋除了可以緩解大眾心中的疑慮之外,也可以加強宗教的信仰虔誠,更方便於管理民眾。

為了達到這樣的目標,這個魔鬼必須擁有特定的形象,是所有人能夠一看就明瞭的身分,但是對其身分、能力和能做到的程度都必須維持神秘。例如我們不可能發現有任何神話中的大反派,他只能做到甚麼程度的宣傳,通常這種文宣都是說明他無所不能的能力,有著無遠弗界的影響能力,這樣的說法才有辦法在信仰當中自圓其說,畢竟生命中會出現的奇怪事物太多了,萬一出現過去設定沒有辦法解釋的現象時,要怎樣用魔鬼來詮釋就會成為一個大問題。

這道理也出現在多數簡單的正邪二元的戲劇當中,許多反派剛出場的時候除了實力超群以外,還要把自己搞得很神秘,但到了劇情尾聲之時卻發現其實先前那些神秘不過只是刻意營造出來的樣貌,真的打起來並沒有所有人所想的那樣強大,終究那個神祕和強大的形象才是我們認知他們的真實樣貌。

星際大戰的西斯大帝,一開始也是無比神秘和強大

到了現代之後宗教不再像是過去那樣擁有極大的權力可以控管一切,取而代之的是民主政治,但是過去那套恐嚇人民的魔鬼宣傳手法,依然是完美的適用於烏合之眾上面。

在當代世界中,只有非常非常少數的人可以因為天生或是後天的優勢,而可以進而運用來獲取自身大量的利益,這類人就像是那些大企業家、大明星、大運動家、大學者或是大政客等等,這些人物用自己的能力、手段、資源和智慧獲得了社會上絕大多數的資源。之後能過得比一般平民好的中產階級,這些人獲得的資源雖然沒有那些超級富有的人多,但要過舒舒服服的幾輩子也是沒有問題的,最後就是社會的基層,也就是整天庸庸碌碌也沒有能力的人們。

社會的基層其實多半是失意的,這些失意的原因可能是經濟收入、感情因素、對未來悲觀、單純的仇恨等等。但其實這些失意都是會發生在社會讓得所以人身上,只是自己有沒有辦法克服這些負面情緒,克服不了的人就會成為失意者。

失意者的最大特性就是不願意承認自己的悲劇是自己造成的,如果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那他們當然也就不會成為失意者。對失意者來說如果悲劇不是自己造成的,那必然是有甚麼理由造成了現在的悲劇。

對於一戰後的德國人來說,希特勒找到了理由,那就是猶太人。按照希特勒對於猶太人的宣傳,猶太人掌握了金融體系、學術體系以及媒體宣傳,所以他們做的所有壞事都可以透過媒體來替自己洗白,而馬克思這個猶太人更是發明了共產主義來替猶太人奪得政治上的權力。而那些關於納粹前面的其他政黨,他們都是收受猶太人的金援,那些波蘭等其他被侵略的國家,都是被猶太人從背後控制的傀儡。創造一個像是希特勒口中的猶太人形象之後,就可以嘗試用猶太人解釋或是抹黑任何人事物。

二戰時的猶太人悲劇

但能讓希勒勒這樣操作的原因,確實來自於烏合之眾對於猶太人的不瞭解。金融體系不只贊助希特勒的敵人,他們也贊助希特勒的政黨,同時共產主義的目標是要打倒資本主義,又怎麼會是猶太人這種希特勒口中掌握資本主義的族群所樂見的? 只要是做金融銀行的又怎麼可能沒有借給其他國家錢? 自然所有的敵人瞬間都跟猶太人扯上了關係,而那個所有人深惡痛絕的猶太人形象就在腦中發酵,自己生活之所以過得痛苦和失意都是來自於猶太人,就這樣猶太人被賦予了滿滿的仇恨和反派形象,以至於最後的結果是被關入了毒氣室。

創造一個敵人、魔鬼、罪惡淵藪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種魔鬼首先必須要以一個偏頗的形象被烏合之眾們看見,要讓烏合之眾相信魔鬼存在,就必須讓他們自以為了解那些他們其實並不了解的事情。並且這種魔鬼必須無所不能,這樣才能夠把所有的壞事都賴到他們頭上去。並且最重要的是,這個魔鬼必須是永遠打不倒的存在,這個魔鬼因為無法確切的形容,所以這個模糊地帶就提供十足的解釋空間,讓魔鬼從一個確實的目標轉移到下一個去。

說起來這不過就是政治宣傳的口號惡魔罷了,在當代政治也經常出現這些專門拿來宣傳的字詞:高級外省人、黨國體制、閩南沙文主義、台獨份子、藍綠惡鬥、性別不平權、父權結構、同工不同酬、男性說教、媒體亂象、居住正義、官商勾結、結構複雜……等等,幾乎所有出現在媒體上面的字眼都是政治宣傳術語,並且這些術語本身的口號都是朝向某一特定族群的意識形態,以及都有一個模糊但不明確的改善方式,但講出這些口號惡魔的人也從不知道要如何完成他們希望的目標。

以父權結構為例,任何一個女權主義者都沒有辦法明確的說出甚麼是父權結構,又或是當他們說出父權結構存在的描述時,你可以請他依照他所說的定義說出些不屬於父權結構的產物,但那是做不到的。因為父權結構這一詞彙是女權主義用來解釋自己無法自圓其說時的說法,例如當使用女性就業的離職風險大於男性,所以薪水呈現了風險的高低,在這時候由於經濟學說明了風險上的差異導致的結果不同。女性主義為了能夠自圓其說,所以說經濟學本身是父權結構的產物來合理化自己的理論。

同樣的情形也會發生藍綠惡鬥這種名詞上面,這是一個很多民代和名嘴都很愛說的話,但是民主政治本來帶來的就是政黨競爭,這種競爭本來就是民主政治的一環,更何況很多時候所謂的惡鬥不過是表面上演出來的,哪裡會有甚麼真正的惡鬥? 但藍綠惡鬥這個詞卻是非常的好用,因為經濟不好的時候可以用、公共建設效率不彰的時候可以用、兩岸關係出問題的時候也可以用,甚至連房地產太好的時候也可以用,簡直無所不能,但這其實就是口號惡魔罷了。

在當代生活中,我們被資訊所包圍著,口號惡魔幾乎無所不在。臉書、報紙、書本、雜誌、電視、電影甚至是跟朋友的聊天過程當中都有大量的口號,這些口號本身都帶著恐懼性,嘗試用感性的方式讓恐懼包圍著我們的生活,進而影響我們獨立的思維,這些影響的結果就是讓某群人獲得政治利益,而就連自己變成別人的籌碼也不見得知道。

當年追殺女巫的人們發現,一開始只有很少數的女巫存在,沒想到開始追殺女巫之後,惡魔變得越來越多,本來的女巫只會崇拜枯樹,到後面的女巫還會吃草。這就跟消滅黨國體制一樣,一開始的黨國體制是政治或是省籍問題,到後面變成政商關係,最後跟軍公教扯上關係沒啥差別,就是個永遠都消滅不了的黨國體制。

永遠消滅不了的惡魔有個好處,這個政治籌碼可以無限的兌現,當完成一件事情之後如果沒有有效的消滅惡魔,那代表這股力道不夠,應該再跟支持者借取其他力量再施行一次更有效的驅魔儀式。就這樣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大型驅魔,某些信徒會發現這些惡魔根本不存在進而脫離信仰,而有一批信徒則是越加相信惡魔的強大,然後更虔誠的支持滅魔大計。

希特勒曾經對於『宣傳』有過一些評論:「宣傳不是在於衡量和考慮不同人所持有的不同道理,而是只應該強調他應該強調的道理。宣傳的認識不是對真理的做客觀的研究,那樣做無非是有利於敵人,也不是按照學院派的所謂公平原則,把事實陳示於群眾之間。宣傳的任務應該是永無止盡的為我們自己的『道理』所服務。『道理』即使與事實有所不符也不應該顧及,因為宣傳的目的是將一切罪惡都掛到敵人頭上,並且宣傳並不只是提供給沉迷酒色的年輕人一種消遣的趣味,而是讓人足以深信—我所說的人,乃指廣大的烏合之眾」。




 烏合之眾系列文主要參考書目

《烏合之眾
古斯塔夫·勒龐
Gustave Le Bon

《群眾運動聖經
艾瑞克·賀佛爾
Eric Hoffer

《君主論
馬基維利
Niccolo Machiavelli

《異常流行幻象與群眾瘋狂
查爾斯.麥凱
Charles Mackay

《日常生活中的自我表演
高夫曼
Erving Goffman

《語言與人生
S.I.早川, 艾倫.R.早川

《神話的力量
坎伯
Joseph Campbell

《千面英雄
坎伯
Joseph Campbell

《人及其象徵:榮格思想精華
卡爾.榮格
Carl G. Jung

《自私的基因 
理查道金斯
Richard Dawkins

《英雄與英雄崇拜》
卡萊爾
Thomas Carlyle

《我的奮鬥
阿道夫 希特勒
Adolf Hitl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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